国产综艺，明星开心就好

2023年到现在，你看了哪部国综？

摆“烂”的。

《我们的客栈》，评分3.5，电视剧收视女王姚晨唐嫣，都没能拯救它毫无水花的局面。

躺平的。

爱豆开启放养模式，老老实实下乡种地，的确是一股清流，豆瓣8.9。

但热度也基本入土，几年前《偶像练习生》《创造101》的收视盛况早已不可复制。

还有殿堂级的。

《声生不息·宝岛季》，可以说集齐了爆款要素，一代人的情怀、乐坛顶流、天王天后……

也看得出，芒果台下了很大功夫去制作。

但离爆款就是还差一步。

综艺使尽浑身解数，观众还是兴致不高。

事实上，国综的疲态早已显现出来。

去年腾讯的头部综艺《半熟恋人》，播完也没有拿到品牌赞助。

有的综艺招商迟迟没到位，只能选择“裸播”——无冠名上线。

一边是生产过剩，一边又是消失殆尽。

啥？

素人综艺。

奇怪吧，素人本该是综艺之本，但到了今天我们竟然差点忘了综艺还可以有素人。

要解国综困局，Sir斗胆提一条建议——

去明星本位。

让素人归位。

01

去年底一档没砸出水花的综艺，《无限超越班》。

是下了功夫造话题的。

什么导师现场开撕啊。

什么老戏骨怒批流量啊。

什么甩开膀子碰瓷啊。

（一下连cue四人。）

但整个节目就是吸引不到人看下去，只透露出一股别扭。

到底为什么？

你看，节目组很懂得审时度势，这几年TVB演员的敬业被网友夸，流量的不专业被吐槽，

于是就请了戏骨港星们当评委，让内地流量上台被敲打。

起名叫《无限超越班》，显然是模仿的TVB“无线训练班”。

但这能一样吗？

当年TVB都是挑选素人培养，半年训练后开始上镜，周润发、梁朝伟都是从这里开始崭露头角。

△ 周润发无线毕业照

但你看这档综艺《无限超越班》的学员，全都是出道了的明星——

那为什么还来当学员？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戏演了好几部，还一点不会演戏。

以前是发掘好苗子、培养明星的训练班。

现在是演技差等生补习班。

综艺，成了混子艺人的再就业收容所。

就在综艺无效作妖的同时，有一档综艺不请自来，不炒自火。

也就有了今年的一个爆梗——

九转大肠。

十年前的素人厨艺选秀节目《顶级厨师》里考古来的。

让曹可凡表情失控的罪魁祸首俞涛，就是个素得不能再素，但有着绝对自信的学生。

我觉得保留一部分肠的味道

才知道你吃的是大肠

大家猛然回过神来——

比起假模假式的明星，还是素人有意思啊。

他们毫无名气，也没有商业包装的光环，但就是为综艺贡献了源源不断的爆点。

可今天。

素人又如何渐渐沦为配角和边缘的呢？

02

素人，曾经遍布国综的各个领域。

或者可以说，综艺本来就是素人的天下，哪有明星的事。

央视老牌的《正大综艺》。

就是通过素人猜谜向观众介绍世界各地的风光趣事的益智节目。

就算没有明星，一点不妨碍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幸运52》《开心辞典》，你认识的明星，就只有主持人本人。

综艺的乐趣可以和明星无关，而是代入到每一个素人来宾，分享他们答题、闯关、赢奖品的紧张和喜悦。

2004年，《超级女声》开启了草根一夜成名的神话。

她昨天还是你的同学，你的邻家小妹，转眼便坐拥千万粉丝，成了大明星。

素人曾经创造过的万人空巷，没经历过那一时代，大概真的难以想象。

在《04超女》如火如荼的时候，成都满街都是李宇春张靓颖的粉丝在拉票。

去参加海选的人，下到几岁的小女孩，上到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不管会不会唱歌，长相如何，每个人都抱着一百分的热情。

所以，你才会在后来的《超女》海选考古视频里，看到如此之多的宝藏。

初代的选秀节目，观众其实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明星导师”是谁，所以你会发现，早年的《超女》《快男》的评委是很混搭的。

有歌手、演员、幕后制作人、声乐老师，甚至作家、媒体人……

他们不一定是明星，甚至都不需要是公众人物。

因为主体绝非他们。

反观近些年的选秀，一定是明星导师先行。

导师越有话题度，流量越大，节目才越有人看。

从名字的变化也可以看出。

早年，他们的称呼只是负责打分、评价的“评委”“嘉宾”。

后来，是意味着绝对地位的“创始人”“发起人”，开始反客为主。

素人选秀，曾经打通了各种领域。

唱歌跳舞，还是太传统。

让人脸红心跳的《CCTV模特电视大赛》，选模特。

《我要拍电影》，选导演，就算不是科班出身，也可以参加。

《顶级厨师》，黑暗料理选秀。

还有《中国达人秀》这种，能整活你就上的。

那时候，几乎每个卫视，甚至是地方小频道，都有自己的选秀综艺，或者是所谓的“老百姓大舞台”。

就算你不参加选秀，仍然有多重渠道登上综艺。

《快乐大本营》是明星的舞台，那么《天天向上》就开创了素人唠嗑的主场。

想找对象相亲，就上《非诚勿扰》。

有纠纷，那就去《金牌调解》。

想赢大奖，就去玩高难度闯关游戏。

那一时期，有许多素人出其不意的“综艺效果”成了红人。

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就是非诚勿扰的女嘉宾马诺。

一句“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上笑”堪称时代名言，一度引发全社会“价值观危机”。

综艺有综艺的剧本，节目里的素人，其实很多也是“素人演员”。

包括这位马诺，也是节目组招募的“话题美女”，并且递上了剧本。

与明星相比，素人的好处在于。

一来他们没有明星包袱，不会谨言慎行，豁得出去。

生动不羁，出其不意。

二来他们给观众亲近感。

他们的故事，他们表达的观点，都更容易引起共鸣。

但很快，这个以草根素人为主的生态，在明星入场后被杀的片甲不留。

03

不知你是否记得。

2017年到2018年间，广电曾大刀阔斧地对综艺节目进行整改。

其中一个整改重点，就是明星和素人的占比。

“提高普通群众在节目中的比重，让基层群众成为节目的嘉宾、主角，注意不能把群众作为明星陪衬或背景。”

换做在2015年以前，根本不用担心节目没素人这样的问题，内娱明星还不流行上真人秀，他们的重心一般都是演戏、唱歌。

综艺，是素人露脸、出名的途径。

在2012年的《顶级厨师》上，选手还将改变人生的梦想，寄托在这档厨艺真人秀上。

所以你会看到，在这档“厨艺”真人秀里，出现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博眼球场面。

不管怎么样吧，红了再说。

同一时期，时代的风口开始调转方向。

互联网带来了机会、流量、热钱。

顺理成章，改变了内地综艺制作的生态。

综艺节目有钱了。

2013年，台湾著名综艺制作人王伟忠在接受杨澜访问时说，黄金时段一集大陆综艺的预算可以达到台湾的10到30倍。

中天卫视董事长马咏睿14年在接受《GQ》杂志采访时也曾谈到一件事。

他去湖南卫视探访时，发现他们仅拍摄《爸爸去哪儿》一档节目，就要用40多台摄像机。

对方觉得再正常不过，而让马咏睿五味杂陈的是，这是整个中天公司摄影的体量。

那一时期的真人秀，俨然成了内娱的一片新蓝海。

明星们从一开始的瞧不上，到纷纷下场。

彼时真人秀对明星的加成绝对是立竿见影的。

2014年，《爸爸去哪》捧红了一堆明星家庭。

2016年，刚从港圈转战内地的杨颖凭借着《奔跑吧兄弟》跻身顶流女星。

这换在以前，根本不能想象。

于制作方，有了天价制作费，谁还请素人呢？当然是请自带流量和关注度的明星。

素人失去了综艺节目的阵地，那他们去哪了呢？

初代“草根网红”正在一片蛮荒地中成长起来，典型代表：大鹏、易小星、白客、肖央。

后来，是短视频，up主。

先是在自留地里做出了人气，然后才被综艺发现和邀请。

比如去年上《脱口秀大会》的拉宏，已经是B站一名百万UP主。

辣目洋子，也是自己拍短视频的网红起家。

李雪琴名句：“我是一个网红。”

在成为一名综艺咖之前，她正是靠着短视频追星成功。

而这批网红能进入综艺，也有风向的带动。

2018年左右，在综艺节目中，由于素人消失了，流行的是“全明星”。

广电的硬性规定，许多节目开始被迫加入素人。

所以当时你会看到那个因为被《1818黄金眼》采访而走红的素人小吴，居然出现了《快乐大本营》。

只是在节目里，他显得格外正常且并没有任何综艺效果。

素人如今在综艺里的作用无非是。

被观察、被审视、被动配合。

这些年那些打着亲近普通人旗号的综艺，无一不被骂得很惨。

《你怎么这么好看》，喜提2.2分。

让一群明星，去改造素人。

但效果是，明星对素人的审美霸凌。

他们在节目里随意judge素人们的外貌、生活方式等，被骂停播。

《亲爱的，来吃饭》，评分2.3.

明星到素人家里“蹭饭”，结果不讲礼貌，随意评头论足别人的家庭，直言人家丈夫的职业不赚钱。

面对一个节俭辛苦的家庭，明星们不仅对“不舍得开空调”做出一副惊诧无比的样子。

还在他们面前大倒苦水，说自己辛苦，刺痛了观众的神经。

关键问题是。

大家在综艺里看素人，看的到底是什么？

无非三点。

一是代入成名的梦想。

二是看那些没有被训练过的，生动的真实反应。

三是找到一种普通人被看见、被尊重的感觉。

显然。

这三点在当下的国综里，都破灭了。

一方面，素人在消失。

连为素人而生的选秀节目，也变成了明星的赛马场。

现在在电视上代替曾经的素人们各种竞技的，是一群不缺资源的所谓演艺圈新人。

他们流着曾经素人们励志的眼泪。拿着曾经素人们追逐梦想的剧本。

明星们挤满了综艺。

当综艺上看不到素人，观众找不到真实生活的影子的时候，怎么办？

又由明星负责去“贴近生活”、“体察民情”。

看明星开餐馆，做服务员。

看明星下乡生活，劈叉做饭，赚着通告费来展示躺平的慵懒。

去年的《新游记》。

让明星体验普通人的打工生活，结果是，被观众骂尽给普通人添麻烦。

他们在节目里拿着几十块一小时的薪酬，好像在那一瞬间和素人共情了。

但观众很快就意识到，即使一起做着同样的工作，艺人的通告费和普通人的时薪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真能共情吗？

他们的共情，不也就是剧本的一部分？

综艺，真正成了明星们的自嗨。

屏幕外的观众，集体成为了局外人。

那么谁还要继续奉陪呢？

它越来越与普通人无关了。

就像《大内密探零零发》里，阿发投入全部辛辛苦苦策划了一场表演，以迷惑反派。

当他觉得自己carry全场，一定会是最佳男主角时，聚光灯从他头上移走，打到了他那个没出多少力的岳父那。

是啊，最投入真情实感，最有梦想的人。

偏偏被说，是表现不好的那个啊。

那，你们开心就好吧。

你们不需要普通人。

普通人也不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