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暗巷和裸体，底层女性的悲苦被她演活了

2022年，第40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颁给了一位内地女演员刘雅瑟。

与她共同出演的男演员林家栋则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他们一同主演的电影《智齿》也获得了最佳电影奖的提名。

对于内地观众来说，2021年在香港上映的《智齿》知名度不高，这届金像奖的影后刘雅瑟也有些出人意料。如果翻看她以往的作品履历的话必然会把她归类于“烂片”演员行列，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因为这个女孩子真的太没有知名度，即便拿了金像奖影后也鲜为人知。

另外，电影《智齿》的画风也比较另类：

通篇黑白镜头呈现，故事晦暗阴沉，还有很多暴力血腥镜头。

以至于我在看完全片后唯一记住的就是刘雅瑟。

因为这个女孩子让我震惊的地方很多，如：

影片中被林家栋拳打脚踢，被黑社会泼粪水，被变态男强暴，几近半裸的镜头和时常鼻青脸肿的形象让我这个观众看完觉得于心不忍。但刘雅瑟真的把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游走在黑白边缘的女孩子演得十分真实。

甚至我看完后有些后悔2021年为什么没有看《智齿》，否则去年就先写一番评价为刘雅瑟点赞。我想作为一个演员，尤其是女演员，能得到观众认可的未必是有多么国色天香，而是演技，以及不顾及形象的演技。

镜头中的刘雅瑟先被警察打、再被流氓打，最后被变态拘禁强暴，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饰演的女主“王桃”成了打不死的小强，而一切不幸和恩怨源于这个女孩子少年时的无知和莽撞。

1

当年未成年的王桃开车时出了意外将“警嫂”（林晓彤 饰）撞成了植物人，丈夫刘中选（林家栋 饰）从此人生坠入地狱，每天他都要面对躺在床上永远无法动弹的妻子，每天他都要面对永远无法弥补的心灵伤害。这种压抑的情绪让他脾气越来越暴躁，也让他在办案时手段愈发暴力，以至于一大把年纪还是升不上去，而比他年轻的警官任凯（李淳 饰）被空降下来成了他的上司。

警队之中也有“江湖”，同事们都只服“老人”刘中选，对空降下来的年轻上司爱答不理，理由很简单：

“我选东莞仔，因为他能带我们破案。”

此时电影为任凯提供了一个职场外的痛苦：

他有智齿，一旦着急上火就痛到头疼。刚调来时他就因为无法服众沉浸在牙痛中。

刘中选也痛，只是这种“痛”源于暗无天日的痛：

每天对着“活死人”妻子，当年那个肇事的女孩子却因为未成年没有得到他认为的应有的惩罚，可上天终是有眼的，未曾想到有一天刘中选和王桃相逢了。

辖区内发生了两起凶案，有人在垃圾堆里捡到了两只同是左手的断手，警方介入调查，这桩案子给到了任凯，或准确地说给到了刘中选。

先查人，再查车，两人一路查下来竟遇到了已经变成偷车贼的王桃，不管是公报私仇还是什么的，刘中选见到王桃就是一顿追，王桃看见他也像见了鬼一样到处跑。

追累了的刘中选去现场调查线索，不料人群中有个人冲他喊“对不起！”一连喊了很多次，人们注意到了那个满眼愧疚的女孩子，刘中选也见到了她，于是带她去医院见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妻子，王桃眼含热泪问他“我能当你的线人吗？我不怕危险，只要能赎罪。”

结果刘中选结结实实地对她一顿好打，王桃被打倒又站起来，再被打倒又站起来……

忽然刘中选不打了，在他脑海中有了一种想法：

当年你未成年我治不了你，如今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2

在刘中选的算计中，他带领警队将辖区内的一帮大佬全部抓获，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对王桃说“多谢你，没有你我还抓不到他们。”

王桃缓缓抬起头，用一种冷到骨中的眼神问：

“你想我死吗？”

……

暗巷、群殴、粪水、鲜血，当警察走后王桃被一群流氓打到怀疑人生，她跪下来哭着求放过，可流氓们想慢慢折磨她。

此时王桃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她和流氓团战，没有拳脚功夫，只有求生本能。

刘中选也看得到这种本能，在他眼中他看到了这个害他痛苦一生的女孩子原本尚算清秀的脸上有了各种可怖的伤口，流氓嘲弄她，殴打她，甚至想侵犯她，然后让她也像刘中选一样生不如死。

可刘中选终究是善良的，这个人表面暴力，实际上也的确暴力，但客观地说他很“恶”但不坏，比如他对年轻上司任凯看上去简单粗暴甚至不拿人家当上司看，实际上随着探案的渐进他似乎成了任凯的师父，带着他一步步解开凶案之谜。

当他带着任凯去救王桃时，似乎心中也有声音告诉他：

你把她“玩”死了又如何？你老婆能醒过来吗？你看看你这辈子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刘中选又看到王桃浑身的伤痕，他又意识到这个他巴不得亲手打死的女孩子，其实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底层本身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在这种矛盾心态中他带着任凯去救人，流氓跑了，可任凯的枪在混战中也丢了，更要命的是王桃也不见了。

任凯的牙更痛了。

场景切换到王桃这边，她此时正在垃圾堆里被一个变态——流落香港的日本人山田收（池内博之 饰）强暴，这个疯子也正是刘中选辛苦找寻的断手案凶手。

自幼有恋母情结的山田收因痴迷母亲的断手长大后屡屡犯案，滞留香港时索性成了一个拾荒的流浪汉，他捆绑拘禁女性在自己住的垃圾场里不断地性侵折磨，直到对方快死时砍下左手留作纪念。

关于他的结果很简单——

一枪送走。

最后才是真正的结局。

3

任凯寻枪是一种悬念，他到最后才知道自己丢失的枪被山田收捡走了，对方顺便带走了王桃当作玩物。

任凯也是到最后才知道当丢枪之后，平时看不上他的刘中选在警局里把自己的枪号抹掉换上了任凯的配枪号码，为的就是替他遮过这个对于警察来说后果十分严重的错误。

而当他未知这些时他正被垃圾场里的山田收狂揍，对方一铲子拍落了他的智齿。

智齿没了，任凯的头脑也瞬间清醒。

在几十分钟前，这个变态正要砍下王桃的左手，“小强命数”再度爆发的王桃又一次逆袭然后躲进了垃圾场的某处柜子中，顺带抢了山田收捡到的配枪绝望等着死亡的到来。

正当山田收即将找到王桃时，刘中选带着任凯找到了这里，他们先后被山田收偷袭，刘中选更是被山田收几铲子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好在紧要关头任凯寻一枪解决了山田收，被打懵了的刘中选顾不得查验死者依然到处寻找王桃。镜头随着这个邋遢的男人在垃圾堆里跌跌撞撞，他在想什么呢？

因为你，我的人生毁了。

因为我，你的人生也不咋地。

可我只想救你。

当一向沉默的他打开柜子时，已经紧张到崩溃的王桃不由分说连开四枪……

王桃终于彻底崩溃大哭。

倒下的刘中选被任凯抱起，他用最后的意识看着眼前哭泣的王桃反而笑了，他努力作出“回来”的手势，也试图告诉她：

我原谅你了，你没事就好。

任凯的智齿没了，牙也不再痛。

刘中选心里的“智齿”也没了，他因为报复的念头让王桃屡屡身陷险境被变态玷污还险些被杀，他的死亡对于一个一向正直的警察来说，似乎也是应得的结果。

王桃的“智齿”则是当她大哭时，她居然看到了这个每次见到自己都拳打脚踢的警察，这个自己心中有愧疚又难以忍受折磨的人在临死前对她笑了……

4

电影并没有交代当年王桃驾车肇事后的人生，只知道当刘中选见到她时她已经从一个学生妹变成了小太妹。靠着依靠小混混和老流氓艰难生活。

第一次见到刘中选她是恐惧的，可随后内心的良知与不安让她选择鼓起勇气到现场在人群中冲着对方大喊“对不起”。

对方打她，她倒下，站起来。

小混混打她，她倒下，站起来。

变态打她，还在垃圾堆里强暴她，她又站起来。

贯穿影片始终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惊人的生存信念和人性良知。但我们也同样无法一味指责刘中选，毕竟一个家庭毁在在当年年少无知的王桃手里。

这就是影片中的“智齿”——

顽固植根的仇恨和几乎需要用生死化解的结局。

刘雅瑟，这个女演员通过上述的种种逼真演技和鼻青脸肿跪地哀求的底层小人物的真实感让人看时身临其境。

三场对王桃的人身伤害的片段也构成了本片最难以让人接受却对刘雅瑟印象深刻的关键：

一位了不起的女演员是如何豁出去把底层女子求生的尊严尽失表现得淋漓尽致的。

我竟在看完后觉得《智齿》中最强主角就是“王桃”……

怎么具体形容呢？

明明鼻青脸肿，明明狼狈不堪，却生起了我见犹怜的心思。

而刘雅瑟也值得2023年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的荣誉。

黑白画面的叙述风格以及用尽气力的招收和哭泣，让《智齿》成为去年金像奖上确实值得一赞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