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过命爱情
电影里那种过命的爱情,很多人对此充满憧憬和向往,但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实生活中却很难遇到。
不过,在唐小雁和徐童身上,倒是可以清楚看到它的模样。
“重磅消息,我终于攀上高枝了,并且得到公公婆婆的认可,得到二老的祝福。也感谢一直以来关心我的朋友们。谢谢一直支持我。”
和内娱很多明星官宣后的评论区画风不同,唐小雁的评论区没有阴阳怪气,清一色都是网友最真挚的祝福。
“该遇到的总会遇到,我们称之为命运,恭喜雁姐苦尽甘来,从此尽是坦途。”
“传奇的姻缘!”
“唐小雁无论多红,都不会有人嫉妒,都是祝福。”
“徐童导演幸运,小雁姐了不起。这个故事从三部曲开始进入了如此华章,又是一个新开篇~”
让人不禁奇怪,这女人是有什么魔力?还是给网友灌了迷魂汤?
倒都不是。
唐小雁,出身农村,曾是17岁就被强暴的无辜少女,是34岁开按摩房的“老鸨”,也是37岁拿奖的制片人。
徐童,生于书香门第,读尼采、萨特和托尔斯泰,是人们眼中的纪录片名导,《算命》《老唐头》等作品均获得不俗的成绩。
在世俗眼中,这段婚姻当中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甚至笑称他俩这是上演了一出“新式救风尘”。
但如果换个角度看,这个观点或许很快就会被推翻。
徐童极其富有悲悯情怀,他的纪录片总是将视角对准底层游民,而唐小雁的江湖,则是处处充斥着底层的野蛮、粗鄙。
两人看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他们却既能在情感上互相理解,又能在事业上相互成就。
他们的爱情故事,不尽然都是像童话那般美好,但既然能被全网祝福,一定是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
毕竟,他俩可是拥有过命的交情!
02
徐童拍《流民三部曲》这部纪录片时,唐小雁的身影出现在第二部《算命》里。
那是两人的初次相遇。
这部片子里,唐小雁只是偶然入镜的配角,主角是一个叫厉百程的算命先生,42岁捡了一个聋哑傻瘸都占全的老婆“石珍珠”,靠在燕郊摆摊算命维生。
当时的唐小雁找他,算的是自己的姻缘。
厉百程说她心慈面软,是个孤单命,想要改命,就要在名字上做文章。
唐小雁改命心切,带着东北人的虎劲儿,她二话不说将原名唐彩凤改成现在的名字,还不打麻药,直接用针将一根红线穿过自己的肚脐。
为什么那么迫切换命,甚至如此不惧疼痛?这或许可以从唐小雁的过往中窥出一二。
她出生在东北农村,家境贫寒,加上家中子女众多,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孩,却没尝过被宠爱的滋味。
8岁就为学费上街卖冰棍赚钱,初中辍学下地干活,干不好还要被父亲拳打脚踢。
为了逃离这个犹如噩梦的家,17岁那年她跑去森林山里帮人打木耳椴,一天最多能赚9块钱,结果又遭到拖欠。
无奈之下,她下山讨工钱,路上却被当地“地头蛇”拖到田里强暴。
她谁也没说,也没回家,直接孤身跑去北京,想要在此闯荡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偌大繁华的北京,却也容不下她微小质朴的梦。
在北京讨生活的日子里,唐小雁还浑然不知,命运的噩梦其实正悄悄向她伸出魔爪。
图左为唐小雁
她做过服务员,却无端被老板性骚扰,偷出身份证后便仓皇逃了出来;
20出头时,她去迪厅跳舞,认识了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子,对方邀请她出去喝一杯,当时的她还不谙世事,以为遇到良人,谁知对方却把她带到一个胡同的破屋里,拿刀威胁她脱衣服。
男人声称自己是杀过三个女孩的通缉犯,她心里怕,表面却强装冷静,温顺哄他,哄得对方惊叹:“你这小姑娘挺厉害,换作别人,早吓傻了。”可打车回到家,她才害怕得整宿都在发抖。
“人家拿刀逼你,你说命值钱还是贞洁值钱?”
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她逃回老家待了一段时间,但留在家里对她而言更是一场无法摆脱的噩梦。
03
唐小雁选择重回北京,并遇到了第一任丈夫,两人结婚后还育有一子。
为了迎接新生活,他们尝试过无数能赚钱的生计,屡屡失败,中间甚至还被邻居骗到湖南搞传销,没多久传销被取缔后,再回家她却发现丈夫出轨了。
吃够了男人带来的苦,唐小雁离婚后便开始独闯江湖,她带着100块钱投奔佳木斯一个大哥,谁知却是被骗去按摩房“拉皮条”。
“除了一条命,我已经一无所有。”为了活下去,她最后铤而走险步入了风尘,在珠海开过按摩房,在东北开过歌厅,整日提心吊胆不说,最后还没赚到什么钱。
和人们想象中的老鸨不同,面对道上混的或做官的,她不谄媚,不管谁来找事,她都表现得特别横,“遇见混的,你就得比他们更混。”
但遇到和自己一样同样悲惨的底层游民时,她却会表现出和徐童一样的悲悯,给路边的乞丐一点零钱,或是帮捡破烂的大妈攒一堆瓶子。
身为老鸨,她也从未诱骗或强迫失足女孩从业,遇到皮条客诱拐妇女,她甚至当街拦住对方。她说:“这种事情只能自愿,人家不愿意就不能逼着。”
走进徐童的镜头时,她在北京开了一家按摩店,做的依旧是人人歧视的老鸨。
当时的她,收下按摩店的小妹做干女儿,干女儿要两千红包,她大手一挥给了四千。
或许是想有个依靠,唐小雁对干女儿掏心掏肺。
镜头里的她喝醉酒后,抱着干女儿哭诉:“我特别需要一个人抱着我,我非常需要安全感,没有人保护我,我只能靠我自己。哪怕一个月只挣六百块钱,有一个很好的老公,穷也好富也好,他关心你,疼你,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而我没有。”
可下一秒,她便会抹去眼泪,苦口婆心劝告干女儿:“男人是个什么呀?......尤其女人不能太贱。”
然而她的真心最后换来的,却是干女儿的背叛。
2009年3月,按摩房被查,干女儿被抓了现行锒铛入狱,扛不住电棍的胁迫,最后干女儿将唐小雁供了出来。
唐小雁很快就被抓了进去,绝望之际,才认识两个月的徐童成了她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因为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她拜托出去的姐妹出去捎信让他来救自己。
唐小雁对此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如果赌输,她也认了。
可令她意外的是,徐童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便从云南火速飞回北京,抵押了自己的车子,凑足7万块钱,将她捞了出来。
出来没多久,她想办法把干女儿也救了出来,对她而言,干女儿恩将仇报是对方的问题,但她绝不是无情无义的那种人。
见到徐童后,唐小雁第一句话就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要我的命我也给。”
04
徐童当然不会要她的命,但两人却在命运的拉扯下逐渐靠近彼此。
唐小雁后来回了东北老家,心里一直惦记的,却是自己的恩人徐童,于是便电话邀请徐童来东北玩。
徐童爽快,立马坐上火车,谁知唐小雁浑身是戏的父亲意外吸引了徐童,来到她家没多久,就又拿起摄像机拍起了《老唐头》。
对很多人而言,家丑不可外扬,可唐小雁出于报恩心理,却是心甘情愿将全部隐私抖搂在镜头前。
徐童也并没有因此“道德绑架”唐小雁,反而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将她视为普通人,给她从未感受过的尊严和认可。
随着《算命》的频频获奖,徐童每次参加放映会都会带上唐小雁,和现场观众交流时,她收获了无数掌声和夸奖。
当她接二连三体会到尊严的感觉是如此美妙时,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
2011年,她跟着徐童去南京参加一个颁奖礼,还获得了“真实人物奖”。
上台时她激动说道:“感谢电影节给我颁奖,你们太有眼光了,你们这个奖颁对了!只有我们这帮人才能奉献我们的隐私,让你们这些导演拍,要不你们拍啥去?喝西北风去吧!”
确实,后来徐童拍的《四哥》和《两把铁锹》,分别是唐小雁的表哥和三哥,还是唐小雁主动提议去拍的。
两人在彼此面前,似乎有着一种天然松弛的信任。
曾经拍《算命》时,唐小雁一看到徐童就把他当朋友一样,和他聊了很多自己的过往,在他面前,唐小雁觉得自己有种不用讨好别人的松弛感。
而后来拍《挖眼睛》时,徐童让唐小雁做了制片人,不仅夸她拍剧照有天赋,还让她拿摄像机去拍素材,哪怕镜头光线不好,都会后期调整直接用。
很多人说,徐童是唐小雁生命中的贵人,可他却说自己只是唐小雁的洗牌机,牌是唐小雁自己胡的。
而唐小雁也清楚地知道,改名不能换运,只有靠自己努力才行。
面对得来不易的机会,唐小雁紧紧地抓牢,她越来越靠近徐童的世界。
接受《铿锵三人行》采访时,出口成脏的她全程没有说出一句脏话,时刻收敛自己的暴脾气;她学着主动拿机器拍,了解曝光和参数,甚至还能主导故事的走向,连徐童都感到自己成了她的“工具”;她学着从书籍和电影中汲取养分,读外国文学,几年看了1800部电影,还会记笔记。
以往朋友看她名气越来越大,纷纷感慨她命好,她也不会多加解释什么。
“人的命运是靠自己把握的,遇到了一个引领我帮助我的人,如果我没把握住机会,即使遇到的是伯乐,自己不努力,也是白搭。”
而徐童也在唐小雁的帮助下,不断下沉,接触并记录底层游民的真实世界。
作为知识分子,他搞不定那些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江湖人”,而唐小雁恰恰擅长,她从底层游民中来,自然懂得如何与他们打成一片。
一次放映活动中碰到有人闹事,说要抵制徐童导演所有的作品,唐小雁立马冲到阵前,爆粗怼回去后才平息事件。
人人都说唐小雁靠徐童换命,不算是世俗眼中的天作之合,殊不知,两人的结合才是真正的顺理成章。
在事业上,他们互相成就;在爱情上,他们互相奔赴,灵魂交融。
05
如今,唐小雁和徐童喜结连理,不仅获得了网友的祝福,同时也获得了徐童父母的认可。
当她调侃自己“攀高枝儿”时,婆婆却直夸她“事办得漂亮,能力也强,根本不是攀高枝儿”,甚至还专门给她挑选了一套漂亮的黄金饰品。
有人说,改名果然换了命,真是人生如戏,太过魔幻。
或许吧,不过对唐小雁而言,这是一种底层游民不得已而为之的“相信”,如她微博文案所写:“我相信只要你够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曾经的唐小雁活在污泥中,整日觉得自己见不得光,可她从不信命,将满身污泥绘成华彩,后来,她开始用自己蓬勃的生命力不断感染着喜欢她的人。
曾有大学生向她表达自己的羡慕和崇拜,提出想要跟着她干,唐小雁立马拒绝,劝他们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
“我的经历只适合看看,任何一点都沾不得,沾了就是不幸。”
而往后的日子,她并没有打算“洗白”自己过往的经历,而是像随风扎根的野草一样,四处流浪,扛着机器拍那些沉寂在底层的人群。
她从他们中来,深知尊严有多可贵,“我想为他们发声,我想去维护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尊严。”
而徐童,曾经因为好奇径直跟着走进了唐小雁的江湖,那里处处讲诉着肃杀的悲剧,所幸,他没有害怕后退。
如今,他们仍在一起拍纪录片,甚至唐小雁的儿子也在拍纪录片,甚至入围了金鸡手机短片节并且获奖。
他们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骑行,用运动、美景和美食疗愈自己。
回头再看这两个人的人生,我们不免发现,其实他们骨子里都是一类人啊,善良,仗义,充满悲悯,总是在平视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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